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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遇到华尔街的“贪婪”时,特朗普“投降”了……

2017-02-12 袁源 国际金融报


为金融业“拆墙”,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百日新政中一项举措。其中,以废除《多德—弗兰克法》(Dodd-Frank Act)最受关注。

为什么要废除这个由奥巴马团队历时数年才得以实施的金融监管法案?

按特朗普的表述:“我见过很多人、我的朋友,生意很好却没法借钱,他们不能借钱全因银行不贷款,因为多德—弗兰克(Dodd-Frank)的规管与法例。”

在特朗普团队看来,这项法案扼杀了银行,特别是中小银行的生存,伤害了中小企业以及普通民众。

但是,反对者认为,特朗普被华尔街大投行“绑架”了,废除法案醉翁之意不在中小银行,而是为大投行谋利。

从眼下的形势看,特朗普面对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保留或废除的选择,而是做一定规模的修改,既保留法案中明显对普通民众有利的条款,又松绑了华尔街。

一堵金融监管墙

为金融业“拆墙”,是特朗普“百日执政”中一项举措。在这一行政指导思路下,美国或迎来6年来最大的监管洗牌。

2月3日,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要求当局检视金融改革法案《多德—弗兰克法》(Dodd-Frank Act),并在120天内提交建议。白宫发言人斯派塞在当天例行记者会上称,《多德—弗兰克法》是过度监管的代表,没有充分保护美国人民的利益。

《多德—弗兰克法》是对2008年金融海啸的直接回应,立法意图是防患于未然,全文2300页,用字艰涩,操作复杂。但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院教授史基尔(David Skeel)曾一针见血地指出,整个法案只有两个核心———限制系统性风险,以及将大型金融机构倒闭所造成的损害变得可控。

法案内容主要有七项:

第一,成立金融稳定监管委员会(FSOC),负责监测和处理威胁国家金融稳定的系统性风险。该委员会共有10名成员,由财政部长牵头。

第二,在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下设立新的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A),对提供信用卡、抵押贷款和其他贷款等消费者金融产品及服务的金融机构实施监管。

第三,将之前缺乏监管的场外衍生品市场纳入监管视野。

第四,限制银行自营交易及高风险的衍生品交易。

第五,设立新的破产清算机制,由联邦储蓄保险公司负责,责令大型金融机构提前做出自己的风险拨备,以防止金融机构倒闭再度拖累纳税人救助。

第六,美联储被赋予更大的监管职责,但其自身也将受到更严格的监督。

第七,美联储将对企业高管薪酬进行监督,确保高管薪酬制度不会导致对风险的过度追求。

简单来说就是:增设两个监管机构;将场外衍生品交易纳入监管;金融机构破产后由保险公司承保;引导金融机构高管行为。

一条监管大“罪证”

法案实施以来,多名共和党国会议员一直质疑监管机构权力过大。金融业界一直视此法案为紧箍咒,认为部分要求太严苛,对金融业的发展造成掣肘。

特朗普在竞选总统时就已表明,要检讨金融改革法案。在白宫国家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科恩看来,美国拥有全球最佳、资本最充裕的银行,但同时面对世上最严苛的监管法规,空有超卓条件而无法善用竞争优势。

2015年,哈佛大学发表的研究报告显示,从2010年第二季度(《金融改革法案》同年7月生效)至报告出炉的2015年,地区银行在美国商业银行市场的占有率以双倍于2006至2010年的跌幅下滑,法案实施后约五年,地区银行的资产规模跌近两成。

有分析认为,《多德—弗兰克法》不仅没有致力于对大银行进行分拆或减小规模。恰恰相反,中小银行竞争力减弱:中小银行由于金融工具无法使用导致融资难,由于比较高的资本准备金以及复杂的监管,中小银行无法承受高昂的成本而不得不关张,“法案实施6年以来,并未显现出明显的益处,银行业内的集中度反而比金融危机前还要高,小银行消失的速度也是金融危机期间的两倍。这意味着法案过度监管的成本和副作用已非常明显”。

事实上,法案起草者之一Barney Frank也承认,法案并不完美,甚至同意针对该法案的关键批评,即社区银行和中型银行因该法案而背负了沉重的成本负担。

一堆反对放松的声音

尽管这两道政令尚未实现实质性的监管放松,但抗议人群斥责政府虚伪,认为华尔街投行对美国现任政府施加影响力。奥巴马时代,被讽刺为奢华及贪婪的“Fat Cat”(肥猫)的华尔街高管,如今已经翻身成为美国新总统特朗普特殊优待的座上宾。

特朗普已经先后提名多位华尔街人士出任新政府的重要财政和金融要职。

去年12月,特朗普任命当时的高盛总裁科恩担任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今年1月,高盛通过解除限售或提前派发兑现了此前奖励给科恩的1.237亿美元股票及现金奖励。此外,获提名为财政部长的对冲基金经理史蒂芬·姆钦(Steven Mnuchin),曾是高盛合伙人。

白宫高级顾问兼首席战略专家班农(Steve Bannon)曾任职于高盛,令特朗普的政府有着“Government Sachs”之说。

上月获提名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主席克莱顿(Jay Clayton)更是争议人物。克莱顿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为人相当低调,多年为金融机构服务,被客户视为可靠的顾问。在金融海啸期间,克莱顿曾建议贝尔斯董事局贱卖给摩根大通,令贝尔斯登员工持有的股票价值几近蒸发;又助雷曼兄弟在破产前寻找救星。外界认为,克莱顿会专注“放生”金融机构,放宽监管规则。

这样背景的下,特朗普团队在对待《多德—弗兰克法》问题上,被外界批评是为昔日华尔街旧同袍“谋福利”。

科恩当然否认有关说法,指解除管制金融业界“与高盛无关,与摩根大通无关,与花旗无关,与美银无关,这是作为环球市场参与者,应该、也会争取一个主导的位置。”他认为《多德—弗兰克法》打击银行贷款,也限制消费者选择金融产品。

但是,反对声还是很大。

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Mario Draghi)2月6日也发出回应,特朗普放松监管的行动,令人担心。

德拉吉指出,金融业去监管和货币扩张的政策“恰恰是金融危机演化的温床”,“我们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放松监管。那种重现危机前环境的想法让人非常担心”,“坦白说,我没有发现任何放松当前监管的理由。”

反对派人士认为,系统性风险的梦魇恐怕即将回归。

美国前财长萨默斯(Larry Summers)接受美国媒体访问时也曾称,特朗普(Donald Trump)的金融监管放松计划,将会成为下一次金融市场危机的温床。

一个对银行的大利好

放松监管的期许对银行业的提振效果自是毋庸置疑。

KBW纳斯达克银行股指数自美国总统大选日以来已累计上涨了约24%,作为对比标普500指数累计上涨7.7%。大型银行的股价也涨势喜人,同一时段,摩根大通、花旗分别上涨了25%和16%。

研究机构RBC预期,美国首六大银行:花旗、摩通、富国、美银、高盛、大摩将因此释放出共1015.7亿美元的多余资本金,其中,花旗受惠最多,释出资本有望高达275亿美元,或用来增加派息或通过回购回馈股东。

大摩分析师预测,相关措施将为美国排名前18大银行释出约1200亿美元资本金。高盛称,若这些积压已久的额外资本金全数返还给投资者的话,来年美国大型银行股每股盈余将平均增加13%。

一些外国企业对特朗普的政策表示欢迎。日本软银集团社长孙正义表示,特朗普有关放松美国经济监管的承诺,有利于软银,“应该会使经商更为容易”。

更有观点认为,如果特朗普废法成事的话,有机会带动全球监管放宽,令全球银行业释放出更多资金。

两条可能修改的方向

数据显示,近几个月,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提交的开设新银行的申请达8项,这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后,监管机构限制新银行以来一年中最多的申请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共和党人将推动去监管的预期增强。

不过,完全废除《多德—弗兰克法》不可能。受到美国宪法所限,任何法案改动必先经过国会审议,如果国会要废除该法案的大部分内容,就需要参议院的60张赞成票,但共和党在那里只有52个席位。一向支持《多德—弗兰克法》的民主党已扬言将会倾尽全力阻止特朗普。

相比之下,法案被淡化甚至大幅削弱倒是很有可能的。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高级客座研究员、麻省理工斯隆管理学院高级讲师Robert C. Pozen就认为,国会可能修改该法案部分细则,特朗普政府将修改一系列更为广泛的金融监管条例以试图削弱该法案。

特朗普2月3日的行政命令陈述模糊、无具体政策内容,仅列出减少管制的“核心原则”,包括提高投资人自主权、增加美国企业竞争力,授权给美国财政部重新调整相关法条,必须确保现行法令符合松绑监管的目的。

有分析认为白宫未来可能采取的行动主要两个方面:

1.从立法方面限制《多德-弗兰克法》。

依照国会审查法案(Congres-sional Review Act),参议院简单多数、众议院和总统可以废除过去60个立法工作日内实施的法规条例。按照这项授权,奥巴马政府过去几个月颁布的其他一些法律法规也有被废除的可能。概率最大的当属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该机构正是基于《多德-弗兰克法》而创建,其长期以来一直被共和党和金融业批评为政府过度监管的一个象征。

2.调整《多德-弗兰克法》规则下的机构。

2018年,特朗普政府将可以任命多数金融监管机构的掌门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 (SEC)和美国商品期货委员会(CFTC)主席已经辞任,货币管理局(OCC)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领导者任期将于秋季结束。美联储主席耶伦的任期将在2018年2月结束。正如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Gary Cohn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称,“人事任命即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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